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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城暮色

文章来源:开远市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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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19-08-02 16:34:20

  ●廖春敏

  盛夏的白天就像火炉上架着的那壶水。太阳越升越高,温度也越攀越高,水开始冒泡、沸腾,化作蒸汽弥散开来。阳光散射,一片斑斓,是绚丽还是虚幻?光彩里人影匆匆,仿佛空气灼烫无比,跳跃与奔跑成为躲避的唯一方式。

  太阳终于落了,像火炉中的柴已经燃尽。那壶水渐渐停止了一天的鸣音,渐渐停息了一天的沸腾,天地一片明净,只有天边剩一抹残红,像柴禾燃完后的余烬,吹一吹还能看到一片火红。这片火红投到凤凰湖,在水波潋滟中幻化成一场视觉的盛宴:艳丽的火红、明快的橘红、华丽的金黄、清新的柠黄、再过渡到柔和的象牙黄,像一块巨大的调色盘。是谁有如此气魄?竟以凤凰钟楼为笔,在凤凰湖上绘出千年前“一道残阳铺水中,半江瑟瑟半江红”的绮丽。又似乎让人看到昆剧中眉眼盈盈、颊似桃花的花旦,一嗔一笑,眼波流转,举手投足,水袖轻舞,含情带意,触人心怀。

  等这一抹残红褪去,暮色就来了。

  仿佛太阳落下后仍不甘地将光之利箭投向高山,于是,暮色的开端就像是高山压下的阴影,一点点漫移,一层层渲染,铺到山腰,铺到平地,再一点点吞噬城市、高楼、街道,遇到窗户也毫不犹豫地侵入进去,从容镇定,仿佛是胜利者收复失地。湖面像一把折扇缓缓收起,每一道波纹似一根小骨,每折一叠,湖面便少了一分桃红,多了一分柳绿,待扇子最终合起,湖面只余一天的青碧。

  天空也应和着,归巢的鸟群飞过红霞浸染的天幕,用翅膀将它扇成一片鸽灰;鸟鸣唤醒了启明星,低低地挂在天边,不是很耀眼,像第一次约会来早了的男孩,无所事事又满含期待;又像先行的旗兵,将暮色的旗子高高稳稳地插在天际。

  随着暮色的浓重,天与湖渐遁混沌,凤凰钟楼找不到盘古的利斧,只好将自己站成一柄利剑,一根巨柱,执拗地横亘在天与湖之间。暮色毫不在意,化身为一位写意大师,纵笔挥洒,蹭、擦、点、染,硬将一卷卷一团团暮色吹向凤凰钟楼,将其温柔包围,尽显缱绻悱恻,百炼钢亦化为绕指柔。当凤凰钟楼也沦陷,天地间一片朦胧,远山只是一条起伏的曲线,树只有模糊的轮廓,城市成为水墨画里高矮参差、浓淡相宜的块与面。

  如果说要赋予暮色一种情感,我想应该是“暧昧”吧!一切将明未明,将暗未暗,像流淌在两个互相爱慕却尚未表白的男女身旁的空气,有猜测,有期冀,一举手带来心跳不已;一回眸引来遐思万千,是煎熬也是甜蜜。

  这样的暮色,适合坐在凤凰湖畔,听湖水轻轻拍打着湖岸,似在倾吐绵绵的情话。

  这样的暮色,适合在凤凰钟楼上眺望远方,不必有“独上江楼思渺然”的怅惘,却可以静待“月光如水水如天”的清丽与梦幻。

  这样的暮色,适合高坐于老屋的房顶,脚下是起伏的鳞瓦,两旁是高翘的屋檐,瓦楞间还有几束随风摇曳的枯草,微风拂过,苍凉却不失落。没有伙伴,也不需要伙伴,静默是最适宜的表达,脑海中回放着人生的纪录片,色调也应该是黑白的吧!

  这样的暮色,适合在不开灯的房间里,地板反射着一点光亮,微弱却不喑哑,还有飘拂的白窗帘,拂过地面,像踩着一架老钢琴,弹奏着一首无声却又情意绵绵的老歌。然后,门铃响了,一双光脚丫,噼噼啪啪从地板上跑过,溅起一地的水花。

  这样的暮色,还适合一把苍凉的二胡,一壶苦涩的浓茶,一只毛了边的藤椅,和一头雪白的发。

  于是,小城中奔走在路上的人群不再匆匆,于是,那如一壶沸水的日子慢慢沉淀,化作一盒浓香的砚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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