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奶的端午节

 　●张鹰

　　今年端午三天小长假，作为球迷自然是熬夜看球。端午节的清晨，睡回笼觉的我，在梦里看到远远的走来一个人——缠过又放开的半解放脚走起路来风风火火，提着一大兜粽子，唤着我的乳名。我欢欣雀跃地朝她跑过去，扑进她的怀里，一连串的叫着：奶奶，奶奶，我的小粽子栓好没有？

　　奶奶在梦境中的突然到访，让年届不惑的我又变成了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，整天拉着奶奶的衣襟，跟在她屁股后面，看她忙出忙进，给我做好吃的。

　　我那养育了8个孩子的奶奶，虽然是目不识丁的家庭妇女，却生来一双巧手，除了轻松搞定主妇日常的针线活、家常菜、照顾好一大家子人的生活起居外，每个重要的日子里，她还能给我们带来惊喜。

　　比如春节舂的红糖年糕，我们家的年糕外面是要敷一层豆腐皮的，下油锅煎出来，黄灿灿的又香又韧特别弹牙；冬至吃的汤圆必然是包心的，馅里面有豆沙、芝麻、花生、冬瓜糖，煮熟了裹上豆面，四个就可以盛满一碗香甜软糯；还有谁家遇到红白喜事都要请奶奶蒸米糕，白白的米糕用红糖分层，圆圆的一大个热腾腾的蒸出锅，洒上芝麻，放完炮仗之后切开，围着的熊孩子一人一块，黏黏甜甜的米糕，吃起来都顾不上烫；还有中秋节的糖炒栗子，过生日染的红鸡蛋……奶奶的双手简直会变戏法。

　　奶奶变的戏法里，我最喜欢的便是粽子了。端午节前几天，奶奶就把粽叶买回来泡水里，粽叶有两种，浅绿的大片青粽叶做外皮，深绿的小片花粽叶做内里，花粽叶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，包出来的粽子特别好吃。

　　糯米要选那种圆润饱满亮晶晶的香糯米，在水里泡上几个小时，拿根筷子，就可以包粽子了。先把粽叶在手里裹成圆锥筒，像现在的甜筒，垫一片花粽叶进去，装满糯米，用筷子戳紧实了，包起来，再用线绑紧，一只漂亮的粽子便大功告成。

　　除了一大家子人吃的三角大粽子外，奶奶还会为孩子们包一些拇指大的小粽子。小粽子比大粽子难包多了，但包好煮熟后用红线拴起来挂在脖子上，可以疯玩一整天。天黑了，玩累了，才恋恋不舍地从脖子上取下来，剥开皮，放到糖碗里滚一圈，整个放进嘴里，咔嚓咔嚓嚼着糯米混合白糖粒的甜香，沉沉的进入梦乡。

　　奶奶还会包那种花样繁复的四角粽，要用四个圆锥筒的小粽子凑成一个大粽子，包出来就是漂亮的四角星模样；还有提篮粽、水桶粽、糖果粽不一而足，我试图在网上找到几张图片来回忆奶奶当时包出的粽子有多漂亮，但就算是百度里的图片，也比不上奶奶包的花样。

　　粽子吃多了容易积食，而奶奶就是远近闻名的摸肚子高手，谁家小孩积食了，只要抱来给奶奶，奶奶双手在小孩子圆滚滚的肚皮上来回推拿、摩挲几下，孩子们回去拉个粑粑，便又能吃能动，活蹦乱跳了。

　　奶奶走了，端午节于我而言，便只剩追忆，我的端午节，永远停留在了奶奶走前的那些夏夜里，吃多了粽子的那个小女孩，捧着圆滚滚的肚子躺在床上哼哼，奶奶在一旁，打着蒲扇，摩挲着肚子，讲着古老的故事，微风拂面，小肚腩暖暖的，我眨巴着眼睛看一眼窗外漫天繁星，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