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爸妈的证书

文章来源:红河日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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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19-11-26 17:25:47

 ◎杨媛

  2019年9月25日,爸爸获得中共中央、国务院、中央军委颁发的“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”纪念章。沉浸在喜悦之中的我,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,再次打开爸妈让我整理的书籍、笔记等物件,我才猛然发现,做他们的女儿半辈子了,我竟然那么不了解他们。

  结婚证

  在我看来,爸妈的结婚证超级稀奇,一是面积大,差不多有一张A3纸大。二是内容丰富,除了证明爸妈双方依法登记结婚外,在正面还有办理人用钢笔写上“布票已发,商业局。62.5.25”的字样。那些年物资稀缺,什么都凭证供应。1974年我们回河北老家一趟,爸妈硬是想尽各种办法,终于换得足够我们往返的全国通用粮票,才举家回去看望了爸爸阔别多年的家园和我年迈的奶奶。历历往事一下子涌上脑海,留着以后慢慢回忆吧。三是样式隆重。正面左边页眉印有一颗金光闪闪的五星,下写着“结婚证书”4个大字,再下是一枚以花边托底的圆形徽章,4面飘扬的五星红旗和6面红旗簇拥着庄严的天安门城楼和华表。右边是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》第三章第七到第十二条内容。背面页眉是一枚镶嵌在金色齿轮上的红五星,两面五星红旗分别从左右两边在红五星的背面结成一束红色的穗子,把红五星衬托得熠熠生辉。金色麦穗与一朵朵鲜红的牡丹花组成的花边,把正文方方正正地围在中间。对应着页眉,在下方以鲜花和红绸布把一颗金色的五角星装扮起来。证书以暖色桔红色为主,中间正文部分在淡蓝色与粉黄色中过渡,铅字打印与钢笔字填写的背景上,清晰可见“互助互爱”4个大字。日期处加盖着鲜红的“丘北县人民委员会”公章。整张证书给人以庄严、喜庆、幸福的震撼,同时,也能深切感受到一个家的责任和道义。虽然一眨眼爸妈都老了,他们青春韶华时我不曾经历,可记事起他们就是一对恩爱夫妻。爸妈的结婚证没有分开过,至今仍粘在一起,就如同他们当下的日常一样,早上一起拄着拐杖出去走走,然后一起慢慢回家。

  从医30年荣誉证书

  爸妈也像其他老革命一样,获得过不少荣誉,其中有一项荣誉,是爸妈从医30年、服务一辈子的见证。

  妈妈原本没有读过书,一字不识。20世纪50年代初被送往文山州第5期初级卫生人员培训班学习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。妈妈说,她就是靠耳朵听老师讲,靠心记所学内容,靠眼睛看老师操作,靠自己坚持不放弃,靠笨鸟先飞勤学苦练才取得毕业证书的。后来,学会写几个简单的字,立即就记下来,慢慢地日积月累,再后来,会写病历记医嘱了。

  工作中,妈妈是个好护士,是医生的好助手。她打针从来都是“一针见血”,逢熟人尤其是老人孩子都点名要妈妈打针。妈妈同事的女儿只要生病打针,就哭喊着“要医生奶奶、要医生奶奶。”

  下班前,妈妈做完治疗,就要清洗注射器,一枚枚针头都要仔细冲洗,再把注射器分开,把推柱抽出来,然后煮沸消毒。有的放进酒精里浸泡。我读初中时,学生不但要学习文化,还要学工、学农、学军、学医,我就跟妈妈学洗过注射器。

  妈妈虽然是个护士,但在那个年代,只要人手不够,没有“处方权”也要开处方,不是医生也要承担起医生的职责。因此,她在医务行当上,样样干过,上过手术台做过手术;跟随老红军、老领导,做过保健医生;在门诊开过处方;在住院部,护理过急、难、危重患者。她缝过伤口、接生过娃娃、护理过不同年龄的男女老幼,真不知到底是什么科的什么身份的人。那时,一个医院的每个部门是真正的分工不分家。

  妈妈的一双手,不但拿得起缝衣、做鞋、绣花的针,更拿得起救死扶伤的注射针。她从事护理工作30年荣誉证书和纪念章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颁发的,时间是1989年5月12日国际护士节那天。从颁证的时间上看,她是为我们这个普通家庭赢得国家荣誉的第一人啊!

  爸爸也如此。这里也只说说他从医30年的荣誉证书。爸爸随部队南下后从广西进驻云南,从开远去往省陆军学校学习后,就下到丘北双龙营区。他当时20来岁,戴着深度近视眼镜,当地人都叫他小王大爷。后来他师从当地的一个草医,开始了中医的生涯。

  我和哥哥懂事起,就常常去爸爸上班的中药房叫加班的他回家吃饭。时常会见他用桌子角或锄头把顶住胃部,眉头紧锁,虚汗淋淋,我们知道他的胃病又发作了。后来才知,这是爸爸在战争年代就落下的病根。

  他工作的药房很香很香。饥肠辘辘时最想去又不敢去。我们看标签,知道山楂、大枣、枸杞、甘草等等在哪个药斗子,可爸爸从来不让我们去碰。跟着爸爸学医时,偷偷尝过一、二颗枸杞,太甜太好吃了,那滋味至今还回味在舌尖和记忆深处,每每想起总是口舌甘甜,一直甜到心里头。我们不敢拿大枣等“个头”大的,怕太过显眼,被爸爸发现。爸爸可是公私绝对分明的人!每次去学医,机会凑巧,我们就会拿几颗枸杞解解馋。其实爸爸不仅有一双慧眼,也有一颗慈爱心,他知道我们拿了以后,他会用工资补上短少的药量。

  跟着爸爸上山采药是我和学中医的同学们最开心的事。爸爸穿着他那件补了又补,连本身衣服颜色都分不清的“百宝衣”走在最前面,时不时学学鸟叫,或者给我们来场猴戏,要不学说几句当地民族的土话,让我们开心地笑啊闹啊,把翻山越岭的疲倦丢到九霄云外。返回时,我们的篮子基本是空的,而爸爸总是满满沉沉的一背篓。妈妈说“百宝衣”比叫花子穿的那件还破旧,我也觉得爸爸穿着很丢人。可爸爸说“百宝衣”虽然重而且破,但耐磨,扛得住竹背篓磨和新鲜草药重压。爸爸每次采药回来,把“百宝衣”洗净晒干后,又开始在昏黄的灯下缝补起来。后来,爸爸在调往丘北县中医院前,妈妈好说歹说,爸爸终于扔了那件跟随他上山、过河、越坎、爬坡多年的“百宝衣”。现在想想,蛮可惜的,如果在,又是一件别样的宝贝了,是爸爸艰苦朴素一生的最好见证。

  爸爸常常在药房门前的三合土场子上,洗、晒、切、装他采来的草药。他有一片药地,常常要挑水浇地,还要去铲草皮烧“火土”,去捡牛屎马粪堆渥发酵做肥料。我们农场有土制榨油的设备,定量供油给职工。榨的油有花生油、菜籽油和茶籽油。爸爸就常常去挑油枯回来,发酵后按比例与农家肥一起配用。我们不知道他栽了什么药,但记得他指着牡丹和芍药说着二者的区别。他不但药栽得好,栽在地埂上的玉米、辣椒、红薯等作物也很好,左邻右舍都能一饱口福。

  爸爸会推拿、扎银针,制作膏药、丸药,有了中药制片机后,爸爸还开药方、配药、打药片。没有病人的时候,我们会去他开处方的桌子前,摆上诊脉的方枕,装模作样地“坐诊”“把脉”。

  爸爸的证书是云南省卫生厅1996年11月21日颁发的,内容是“从事中医中药、民族医药、中西医结合30年,特发此证”,我才明白,我的爸爸真正的职称是中药师。我赶紧查看爸爸的职称证书,天哪,我这个女儿当什么当啊,我一直以为爸爸就是老中医,时不时还在朋友面前说上一嘴。谁知爸爸不是中医,只是中药师。难怪爸爸有各种版本的药书,有类似活字印刷时的“古董”书,还有一堆从事中药普查的相关资料和证书呢!可记忆中爸爸一直为患者把脉开方呢,许是医药一家的缘由吧,那种特殊的年代,造就了爸爸他们一代特殊的医者。

  无论证书上爸爸是什么职称什么身份,他在我心里,就是一位望、闻、问、切的老中医,是一位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老先进,是一位宅心仁厚的老人,是一位为我们家赢得国家级荣誉的老革命!他有一句话,叫我们兄妹家人要记住:一身正气无愧,两袖清风有知!爸爸,放心吧,我们不会忘记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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